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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母子两个人手牵在一起,太阳底下慢慢走着。说些天气真好啊之类没用的话。妈妈看起来平静又幸福。

    妈妈已经翻过那一页了。是他一直留在原地。只有他。他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,拒绝妈妈,拒绝一切。

    是他把高扬推开。高扬想进入他的心,却被他拒绝了。他爱高扬,从头到尾都爱。可是那段恋爱之中,乌云始终盘旋。是他的错,是他毫无理性的焦虑和不安。乌云一天天生长,直到压住他胸口,教他喘不过气。他以为结束掉恋情就可以轻松了。也许会寂寞,至少能平静。他错了,错大发了。

    他想要高扬。他想要改变。

    高扬一开始并没有把事情看得太严重。他想夏星还不够信任他。大学四年,对他而言,夏星像是一颗真正的星,挂在天边,闪耀、冰冷、不可碰触。而如今,即使肉体相交,夏星人格上的孤独和神秘从未淡去。他极度渴望进入夏星的世界。被拒绝当然会沮丧,但是百折不挠写在他的基因里。回程的火车上,他开始后悔自己过于剧烈的反应,他害怕自己伤了夏星的心。

    他又想起夏星晕过去之前对他露出的笑容,突然就有点明白了夏星隐忍的理由。他想要,他不想停下。高扬的心剧烈跳起来,这种被渴望的感觉太过良好,教他想站起来大叫。他强忍着,在狭窄的卧铺里压抑的翻滚。

    他想发消息给夏星,又觉得时间太晚。再者,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还是等见面吧,等下次见面,他会好好疼~惜他一番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周二早晨车到呼和浩特。高扬回到单位开始工作,中午他和岑贝贝去食堂吃饭。他说着下午的安排,却发现岑贝贝根本没听,她认认真真的看着电视。电视是科教频道,似乎在介绍各种前沿药物。岑贝贝捧着脸,脸上无限憧憬,“也许有一天,夏星会治愈癌症呢”。

    高扬一脸的莫名其妙。这是哪跟哪?岑贝贝也莫名其妙盯着他,“刚才电视里说的靶向药物,就是陈智明的项目啊”。高扬更加茫然,陈智明又是谁?岑贝贝嘴角抽搐,“陈智明是夏星的导师,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吧?”

    高扬确实不知道。岑贝贝一脸不敢置信,“夏星一直在陈智明的项目组里帮忙。以研究生身份进组的,就他一个”。岑贝贝表情微妙,拍拍高扬的肩,“我们庆春王子,以后是要做科学家的呢”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高扬意识到,相处半年以来,夏星很少讲自己的事情。他总是微笑着倾听。他专注的姿态令高扬自我感觉特别良好。他几乎忘记了,夏星曾以毕业生代表的身份在典礼上演讲。他忘记了夏星有多优秀。

    ……比他优秀得多。

    夏星在性爱中昏过去。医生说他是过度疲劳。

    他回想起自己这半年来是如何擅自决定好见面的时间,然后通知夏星。他没有想过夏星也很忙,甚至可能,比自己更忙。

    夏星一直在迁就他。

    饭还只动了几口,可是高扬再也吃不下去。

    他迫切想见面,可是太过羞愧,生怕得不到原谅。他想发消息,心中千言万语,却无从开口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高扬这辈子被说过很多次“你不会懂”,说得多了,他也就习以为然。从某个层面来说,“不懂”变成他手里的牌。是他想犯懒时,最好用的王牌。他蛮横的说:有事你要说出来啊,你不说我怎么会懂。不止夏星,他对三个女朋友都这么说过。然后,你看,女朋友们都离开了不是吗?

    他太懒了。他只是不想花力气去观察。可是人都有说不出口的事情。他没资格强求。

    夏星也会离开吗?高扬恐惧得心都缩起来。

    犹犹豫豫,拖拖拉拉,眼看着年关将至。半年来繁重的田野工作终于结束,高扬收拾行李回了长春老家。出了机场,爸妈早已等候多时。进城的路上开始下雪,鹅毛纷飞,他痴痴看着,心想夏星那里有没有下雪呢。夏星会不会感冒呢。高杨家亲戚众多,每晚觥筹交错,热闹喧哗。高扬善长撑场子,他敬酒,说笑话,讨吉利,引得亲戚们哈哈大笑。可他心底总有个凉丝丝的地方装着夏星。夏星寒暑假从不回家。他想象着夏星一个人在宿舍里的样子,恨不得抛下一切,立刻飞去他身边。

    初三上午,他顾不得爸妈的依依不舍,出发去了机场。

    下午他回到母校。他事前没知会过夏星,他莫名恐惧,总觉得夏星会说出他不想听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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